1933年8月,日本关东军在哈尔滨南岗区,秘密建立了研究细菌战的部队——“石井部队”。关东军副参谋长远藤三郎担任指导,石井四郎中佐直接负责,细菌研究用于对付中国和苏联军队,征服和称霸全世界。
“石井部队”就是臭名昭著的731部队,而731最早的秘密基地在中马城。有12个中国人曾经从中马城中逃出,他们目睹了日军的残忍罪行,经历了九死一生。
关东军副参谋长远藤三郎
中马城的全名叫背荫河细菌实验场,位于黑龙江拉林镇附近的一个山村。1932年,731部队的黑田大尉带着一队日军来这里寻找试验场,黑田选中了这块宝地。日军驱逐了村里的20户居民,强占了村民的房屋。
日军很快又围绕村子圈了很多地,强征千名劳工和几百辆马车昼夜赶工,修建起了这个基地。基地对外宣称是“兵营”,里面修建起了到背荫河的专门铁路线和飞机场,所有设施全部齐备。
背荫河基地的修建花了一年的时间。到1933年夏天竣工时,日军派了一个叫中马的大尉来管辖这个基地,所以人们习惯将这里称之为“中马城”。
日军在进行细菌实验
中马城是一座秘密堡垒,修建有高压电网、炮楼和两米宽的护城壕。一座吊桥横跨在护城壕下,吊桥里面是两扇漆黑的大铁门,有日本兵持枪把守。所有中国人,一律不准靠近。火车经过背荫河站,也要将窗帘放下,严禁乘客向外看。
对于违背命令者,日军就格杀勿论。陈家岗有个青年叫王老二,在一天夜里怀着好奇心去偷看了中马城的秘密。第二天他的尸首就被人们发现丢在了中马城外,身上被机枪打成了蜂窝。
中马城修建起来后,半夜里经常有黄绿色帆布蓬盖着的大汽车出入,接连起伏的惨叫声时常将周围村子的百姓从梦中惊醒。人们都以为这里是一座大监狱,所以又称其为“北满大狱”。
中马城部分遗址
1933年秋,中马城建立不久后,青年王子扬(又称王子阳)被日军抓进了中马城。他连同11个被捕的人逃出了中马城,他们的经历揭开了中马城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那是一天傍晚,王子扬和朋友老李在哈尔滨的一条街上走动。突然街口被日军宪兵和警察堵住,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抓人,而且只抓青壮年。王子扬和老李赶紧躲避,但还是被日军抓上了囚车。
王子扬和40多个青年被抓,他们从香坊车站被押上火车,连夜送到了背荫河基地。日军将他们关押在了牢房里,奇怪的是日军没有虐待他们,反而是顿顿给大米、白面吃,有时候还能吃到肉,逢年过节还能喝上酒。
日军抓捕的中国人
日本宪兵每天三顿定时供应食物,用小推车推到囚室门口。所有人都没有人身自由,他们不是重刑犯,手上却被戴上手铐,脚上挂上了脚镣。
更为奇怪的是,王子扬等人发现,经常会有人被日军提去问话,被提走的人却很少有回来的。当监号里的人减少后,又不断地有新人补充进来。
每次看守都解释道:被提走的人因为患有疾病,送到外面治疗去了。为了证明这是真话,日本人还特意把拉出去的人送回来几个,不过都是“病”得奄奄一息,并被监押在单独的房间里。
日军进行细菌实验
王子扬等人脑海中的问号,终于在不多久得到了答案。有一次,日本人放回来了几个人。那天正好是日本的一个节日,由于日本看守忙着去喝酒,随手把其中一个关进了王子扬等人所在的囚室。
这个人奄奄一息,不能开口说话。但是不多久后,他突然醒了过来。他说出了被日军抓出去后的经历:日本人将他们秘密押到了地下室里,分别绑在墙壁的铁钩子上,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军医用粗大的针管强行在他们的动脉血管上抽血。
有的人由于抽血过多,身体衰弱没有使用价值,就被拉出去用斧头砍死,或者以治疗疾病为由,注射一种剧毒药物害死。这些被害的人,有的被拖出去据说炼了油,剩下的尸骨丢进了炼人炉里焚烧,骨灰就地埋掉。
日军进行手术
王子扬等人听后大惊失色,对日军进行细菌实验的残忍行为痛恨不已。众人当即决定不能在这里等死,准备越狱逃跑出去,时间就定在9月30日的中秋节那天,利用日军送饭的间隙逃出去。
中秋节那天晚上,虽然已是仲秋,但天上乌云密布,还下着蒙蒙细雨。中马城除了岗楼的日本兵外,其余人日军官兵都在餐厅里饮酒作乐。日本人甚至把给犯人送饭的事情都忘掉了。
到了深夜时分,日本看守才蹒跚地朝牢房走来,把一桶肉菜和一瓶白酒递进了栅栏口。王子扬一边接菜桶,一边和醉醺醺的日本看守搭话。老李接过酒瓶子,突然朝日本看守的头上猛砸,日本看守顺着铁栅栏倒了下去。
羁押的中国人与日本军医
王子扬从这个日本看守的腰上解下钥匙,打开了几个牢房的门。紧接着,难友们在他的指挥下向东墙移动。此时中马城突然停了电,探照灯熄灭,一片漆黑,岗楼上发出了骚动声。
难友们架起了人梯,依次爬上墙顶,又翻过护城壕,向东跑去。最后墙内只剩下了老李一个人,由于没有人给他搭人梯,王子扬等人在墙上伸手又够不着他,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有爬上墙。
此时,日军的岗哨发现了情况,开始用机枪扫射,并向这边包围过来。日军追过来时,老李和鬼子进行了搏斗,他英勇地牺牲了。日军追出了中马城,20多个刚逃出来的难友死在了日军的枪下。
当年越狱的老人:吴会民
有两个人逃到了距离中马城15里地的八家子屯,却被伪军自卫团长、日本人的走狗吴省三发现后,带兵将他们追上。其中一人被当场用刀砍死,一人被押回中马城,民族败类吴省三因此获得鬼子的嘉奖。
王子扬等12人成功地冲出了中马城,出了中马城后众人都跑散了。其中有5 人跑到了新发屯,在当地老乡的帮助下砸开了脚镣。
7人跑到了距离中马城以东3里的程家岗,在吴泽明、吴化民兄弟的帮助下砸开了脚镣,逃脱了日军的追捕。王子扬就是逃到程家岗的7人中的一个。
第二天深夜时分,王子扬等人在一位老人的引导下,顺利地找到了抗联队伍。王子扬等人找到抗联后,将中马城的秘密说了出来,并加入了抗联打鬼子报仇。
远藤三郎的日记(细菌战证据)
王子扬等人的回忆,在冯仲云将军的回忆录《东北抗联十四年苦斗史》中有记载。而老李打伤的看守名叫爪生荣二,他的外甥荻原英夫(石井四郎的亲戚)在战后承认:
“爪生荣二,我的舅父,从1933年起在石井部队特别班当看守。被收容者逃跑时,他的头部被打伤,留下伤疤,变成了秃头。”(——《日本侵华资料选编·细菌战与毒气战》)
新“七三一部队”基地
王子扬等人的越狱事件发生后,石井四郎等人还抱着侥幸心理。他们加强了戒备,中马城的细菌实验继续进行。1934年,中马城内的武器弹药库突然发生爆炸。
当时有两种说法,一是认为是日军不慎引爆的,二是王子扬等抗联战士回来报仇,袭击导致了爆炸。
石井四郎和日军高层已经意识到了中马城秘密的泄露,于是借这次爆炸事件趁机将中马城转移。日军的研究人员先行撤走,留下部分守卫人员拆卸机器设备,装上蒙着帆布的大汽车,统统运往哈尔滨。
日军拆走机器后,将拆下来的房架子、门窗等卖给了村民。日军完成了这些事情后,中马城从此就变成了一片废墟。日军建设的第一个细菌战研究基地,就此以失败告终。
当年越狱的老人:付连举
1934年,石井部队从中马城撤到了距离哈尔滨20公里远的平房镇,在这里营建起了更大规模的细菌战实验基地。这个基地就是后来尽人皆知、臭名昭著的日军“七三一部队”基地。
这个基地一直沿用到日本战败投降前夕,日军为毁灭证据炸毁了大部分建筑。人们通常提到的日军731基地,就是指平房镇的基地。
对于中马城基地(老731基地),很多人并不知晓。时至今日,在平房镇还能看到日军残留的基地遗址。
付连举的证言
王子扬等40多人冲出中马城,只有12人逃生成功。他们是日军细菌战为数不多的幸存者,他们能从魔窟中逃得一命,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。
王子扬等人的经历,也成为了日军731部队罪行的直接证据。除了王子扬外,吴会民、付连举等人也是当初越狱成功的12人之一,他们都在晚年对此事留下了证言。
王子扬(王子阳)之墓
这段真实、屈辱的历史。至今读来,依然令人气愤。无论何时,国耻不容忘记,也不能忘记……